close

1  

奇士勞斯基是保留多種詮釋可能性的專家。
這三樣法寶是卡羅帶回波蘭的東西,可以提供某些解釋的線索。

23  

梳子:
卡羅的才華是理髮,這個天賦讓他獲得許多冠軍,
但是身處異鄉,原籍波蘭的卡羅卻無法展露自己的天賦,
當他最潦倒在路邊當流浪漢的時候,梳子被拿來當作樂器取悅路人。
(理髮的文憑被他丟到地上)

4  

梳子象徵了才華的埋沒,以及夢想的擱置,
一個人去做非他天賦所在之事,或者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回到波蘭,卡羅成了富翁,但是他並不是因為天才理髮師的身分變成富翁,
他甚至失去了替人理髮的興致,把精力專注在掙錢,而成為有錢人似乎也是為了吸引多明妮。

56  

雕像:
法國讓自己無法大展身手,處處倒楣碰壁,卡羅決定回到故鄉波蘭,
卡羅買了一個雕像,這是他的毋忘多明妮」的自我安慰與激勵。
到了波蘭,雕像卻在偷渡過程中破了,只得把鼻子修補黏回去。
跟雕像的吻戲也表示他仍然無法忘懷。
(邊聽法文教材邊跟雕像玩親親)

78  

硬幣:
這應該是意涵最曖昧的法寶。
卡羅用公共電話打給多明妮,她為了讓他難堪,故意在電話上叫床給他聽。
接完電話,卡羅憤而向火車站台服務人員要回打電話的錢,他便帶走這枚硬幣。

他曾想要把這枚硬幣丟進河裡,然而硬幣卻疑似啟示性地黏在他手上。
於是他便打丟棄河中的念頭。

直到那場喪禮,卡羅才把硬幣丟在棺材中,象徵某種釋懷。

然而這種釋懷的意義是什麼,有幾種可能,這幾種詮釋,
也讓「受苦」的意涵也隨之不同:

其一,除去心頭之恨。
如果你認為他的情緒是憤恨,那復仇計畫的實現就是他的釋懷。
卡羅就是要讓多明妮感受他曾感受過的痛苦。

如果你喜歡這個解釋,喪禮的段落可以提供一點線索。
當卡羅用望遠鏡從遠方看著多明妮的哭泣,彷彿小孩子的幻想場景,
透過想像「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想」來懲罰他人,並感到自我安慰。
(影史中可聯想到的最大自我死亡目擊搬演,大概就是《風雲人物》)

當然,也不一定要解釋成卡羅恨多明妮。
也有可能是don't hate the player,hate the game,
卡羅不敢置信她會愛火熄滅,他討厭這個愛情遊戲的規則,
然而正是透過成為這場遊戲的贏家,他得以嘲笑這個遊戲,怨恨獲得消解。


其二,愛的恢復以及自我再造。
要跟愛人破鏡重圓,必須有能力將自己重新打造成愛人喜歡的模樣。
但在法國的時候,機運似乎不在卡羅這邊。
自己的受苦,是一種自我提升的淬煉;多明妮的受苦,只是一種陰錯陽差的不幸。

當然,不必然要把這種自我打造看成是積極向上的表現,
它也可能是一種絕望的掙扎,以及沉淪腐敗的表現。

其三,要求多明妮理解。
在法國時的自己,是一種在異地而不能為自己發聲的存在,
他要多明妮也體驗這種說話不被聽、不被理解的感覺,了解自己當初是什麼感受。
受苦不是目的,只是為了讓多明妮理解自己時不可避免的過程。

在法國的離婚法庭,卡羅需要請翻譯來替自己從中協調;
在波蘭時,輪到多明妮需要別人替她翻譯。

 

911  

在法國時,多明妮站在《輕蔑》海報旁的窗前,身處高處,把卡羅排拒之外;
在波蘭時,多明妮站在監獄窗前,同樣被卡羅仰視(以望遠鏡看),她被囚禁在內,
卻向外對卡羅作出手語(我要跟你結婚遠走高飛),展現出某種心領神會。



---

如果你相信《藍白紅三部曲》是在講法國國旗的內涵:自由、平等、博愛,
事實上,三部曲是透過不自由、不平等、不博愛來彰顯這個主題。
《藍色情挑》談論心靈創傷的束縛,被回憶所囚禁;
《白色情迷》談論愛情當中的power struggle,談話不對等、無法安然做自己的異鄉人情懷;
《紅色情深》則論及冷酷而不「和諧」地追求真相與正義,乃至深入他人隱私之處。

訪談中奇氏曾談過攝影機拍攝,以及尊重他人隱私與孤獨(solitude)兩者之間的關係,
而或許這也是使他從紀錄片轉向劇情片的源由。
《紅色情深》的隱私探討因此添了點自省色彩。

三部曲共同的母題,是生命的改寫。
然而這種改寫不是自己強求就能辦到,而是依賴機遇。
這種重寫,不只是講個人的生活改造,有時候格局擺得更大,
例如《機遇之歌》的多重世界,或者《紅色情深》法官彷彿看到的命運的軌跡,
都好像暗示著劇中人在命運安排下顯得無力,需要那麼一點神祕的extra help。

《紅色情深》的結尾彷彿是奇士勞斯基企圖展露溫情幽默,扮演解圍之神,
這個結局或許讓《紅色情深》此片旨意更為圓滿,卻反過頭來破壞了《白色情迷》的餘韻。
多明妮與卡羅的出現,反而讓硬幣的第一種詮釋被抹去。

ps.
茱麗葉畢諾許真的是三部曲的亂入專家。
《白色情迷》的法庭離婚橋段她也義不容辭地亂入。

12  

arrow
arrow

    giselemin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