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瑟敏

The Country Girl (1954)
http://us.imdb.com/title/tt0046874/

Director:George Seaton

Bing Crosby ... Frank Elgin
Grace Kelly ... Georgie Elgin
William Holden ... Bernie Dodd


A.

我要用"愛恨責任分配律"來講解這部片。
當兩個人構成這樣的鏈結時,
責任的這一段有快樂與痛苦的可能,有榮耀與羞恥的可能,
沒有責任的一端,是虛無的,但也因此可以得到安寧,逃避現實的波濤起伏。
藉由這種方式人際關係得以傳遞各種責任與情感。

Frank是個演藝事業開始走下坡的過氣歌舞劇演員,
但是舞台劇導演Bernie Dodd認為自己看到他的才華,堅持讓他演出這部片。
隨著劇情發展,我們跟著Bernie Dodd看到了一層又一層的Frank的心路歷程,
雖然Frank述說的這些心路歷程,可能有一半是假的,但是隨著時間,
我們慢慢抽絲剝繭看出概略真相。
首先我們看到的是Frank的懦弱,他去應徵演員,但是害怕製作人的刁難,
以及聽到自己即將可能飾演主角,他就整個龜縮了,責任感令他退縮,
於是他就逃離劇場了。

接下來我們看到偵探Bernie Dodd的推理,
他本身曾經有個不幸福的婚姻,有個佔有慾甚強的前妻,
認為"每個成功的男人後面都有個女人支持,作為他成功原因,"
再聯集她自己的信念"我很強",於是Bernie Dodd的成功,
就被"責任收納律"併吞,讓她覺得自己有義務指導支配她老公,並且因此爽快榮耀。

Bernie Dodd本身有這樣的創傷,於是他把這個賭爛的心情分配到Georgie Elgin,
即Frank的老婆身上。

他這樣做的原因,片中給出兩個原因:
其一,因為自己的痛苦經驗,讓他把這種強勢性格污名化。
當他看到Frank的潦倒以及酗酒,他於是誤推:
一定是老婆太強勢,一方面讓他錯誤地誤認自己一無可取,
一方面又給予了一個肩膀可以依靠,使他無法自己站起來。
(她把責任分配給自己,把虛無留給老公,老婆自立老公倚靠)

其二,最後片子給予另一個解答,這不是僅僅是消極的敵意移情(前妻移到Georgie),
追根究底,正是因為Bernie Dodd愛上了Georgie,
所以他必須用反向作用來矯正,他必須給予Georgie妖魔化的面紗,
否則他就可能無法自拔地介入一個婚姻。
[請你先"其二"把這段看完就忘記,繼續從"其一"的脈絡看下去]


B.

Bernie Dodd於是認定Georgie導致Frank變那麼廢的原因,
當Frank察覺這點,他也立刻提供了許多謊言來支持Bernie Dodd的錯誤信念。
他提出的一個關鍵事件就是喪子之痛。

他說Georgie喪子之後就非常悲傷,甚至有酗酒,自殺未遂,縱火燒飯店的脫軌行為。
於是他全盤負起照顧她的責任,但這使他痛苦難當,於是他開始酗酒,
而她卻戒酒了。
[以上是謊言]
Bernie Dodd聽了之後,立刻更支持他的偏見。

這個謊言事實上很有雙生兄弟中那個戒毒橋段的味道。
作為夫妻,生命共同體,在這段謊言中,成功說明了悲慘的肇因者是Georgie,
她發動了痛苦的事件序列,而為了照顧他,他英雄式地把責任攬在身上,
進而也把痛苦都全往自己身上招呼了。為了麻痺這個傷痛,喝酒也是很正常的。
Frank把自己營造成悲劇式的推石者,可是事實似乎不是這樣子。

接下來,我們慢慢看到Frank有不滿與意見都不敢講,他只敢跟老婆說,
想要求化妝師,也要叫老婆傳話,當老婆說他對另外一個替身不滿,他卻扯謊說開玩笑的。
他的真性情,尤其是醜陋的那一面,只顯露給他的老婆看,
卻讓外人對他有著親切又幽默的印象。

老公變臉超快,又把痛苦跟責任都分配給自己,Georgie為什麼沒有爆發?
她也曾經想逃離他身邊,但是堅毅的性格使她又回來照顧他。
事實上,Georgie因為(有可能只是自認)了解老公的潦倒原因,而使她能夠忍耐與諒解。

原來他們的孩子之所以會去世,是因為Frank在灌錄完唱片,
該是他應當照顧好小孩的時候,因為要讓記者拍照,不留神讓孩子跑到馬路上,
而使得愛子車禍身亡。
報紙說這只是意外,但是他心裡深深覺得這是自己的錯誤,應該自己攬下所有責任。

於是當他在排演時,看到"謀殺者懸賞"那張海報時會稍微情緒失控,
就是因為他覺得是自己殺了兒子。他錯誤地把責任全部攬在身上,而不讓它被忘卻。
這個負責任的傷痛讓他不想再付其他責任了,於是他選擇變身為行屍走肉。
當他聽到那個意外發生當天所灌錄的唱片在電台播放時,也會痛苦地瀕臨崩潰。
[痛苦的凝縮,當天的相關事項全部變成觸發他的生命進入地獄的引子]

Georgie說得好:
正是他骨子裡根本不喜歡自己,所以他才會透過一切方式,想要得到每個人的支持。

他自尊自愛的管道已經被謀殺者的罪名扼殺了,所以他只能撿骨頭,
貪婪地攫取自己是有價值的幻象。但是他仍然無法完全騙過自己,
因為他也知道,他仍然是在利用他人來逃避責任,
例如他說過"如果我沒有感受到大家都支持我,那我就不演",
藉這種聽起來很帥的說詞,來逃避責任,給自己辭演與遁逃的藉口,

對兒子死亡的負責堵塞了他的"負責線路",讓他無法對其他事情負責。
慢慢這件事變得更有趣了,因為原本是因為喪子傷痛而喝酒,
但是後來卻異化而成為了喝酒而用盡一切傷痛作為藉口。
Frank最後才發現他不自覺地這樣做。
我牢記它(喪子之痛),卻是為了躲開它。(以此為藉口來喝酒麻痺)
已經因果糾纏,讓人理不清了。


C.

一開始,Bernie為了拯救Frank的事業,進行愛的大作戰,
並且視Georgie為其事業的病根,恨不得讓她離開Frank身邊,
三個人的三角關係是:Frank作為需要支持的中心,而另外兩人在作纏鬥。
Georgie不認為目前的狀況,Frank可以不透過自己而自立自足。
Bernie卻認為那只是她自己的妄想與自大造成的誤認。
[事業三角]
最後兩人一起協力使Frank成功演出。
卻使得三角形轉為愛情的三角:兩個共同支持Frank的人竟然互相產生了感情。
在警察局那個親吻實在很經典,但他們仍必須解決這個糾纏。
(好萊塢的傳統劇情沒有快樂三人行結束的,一定要解決)

Georgie曾說:婚姻是為了雙方的幸福而開始的,自然也可以因為相同的原因而終結。
當她看到Frank能夠自立,她非常感動。
Bernie藉這個機會,希望Georgie能跟她老公離婚。畢竟Frank已經不需要依靠,
而Georgie這十年的婚姻跟集中營一樣痛苦難耐。

但是Georgie看到Frank今日已經走出傷痛,能夠聆聽著那張車禍當天灌錄的歌曲,
卻不情緒崩潰。他似乎已經變回車禍以前那個自信迷人的他了。
所以廢人Frank變回原形,著魔終結,她仍然選擇了Frank。

很感人吧,可是Bernie在故事中成為幫這夫妻倆度過事業與愛情難關的過客,
插入這兩個人,變成三角形之後,當他離開這兩個人,這兩個人已經被治癒了,
可是自己只剩下回憶。

Frank在Georgie給的實話與Bernie給的信心合(有時候是謊言推砌的)起來,
才使其演出成功。

Georgie認為自己在老公廢柴階段終結後,就可以離開他,尋找自己的幸福。義務結束。
當她被Bernie吻的時候會一臉銷魂,正是因為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被當作女人來擁抱,
而只能扮演強硬的黃臉婆,來幫Frank治病。
所以這一吻也包含了對幸福的想像,進而把這樣的愛慕轉移到Bernie身上。

但是廢柴階段結束之後,看到老公聽那首歌不崩潰,
並且很有自尊地訓斥勢利眼的製作人,(他在廢柴階段很害怕製作人的意見)
讓她深深覺得:老公好帥喔(大心)!

我很懷疑這場比賽Bernie根本是來陪打的,到最後都會是夫妻圓滿結局。